听到这话,萧时晏心头酸涩不已。
从前他受点小伤,哪怕只是被猫挠了一爪子,她都会心疼得不行,把家里所有猫都送走。
如今为了让他亲眼目睹她和孟劲笙的订婚现场,是一点也不顾全他的身体。
他也不想再解释了,强撑着不适起来换好衣服,匆忙赴宴。
为了赶时间,他也没怎么打理发型,脸色暗沉,唇色惨白,看起来很是憔悴。
一看见他这幅模样,宋凌歌微微皱了眉,这才知道他是真的生病了。
可安慰的话在唇齿间辗转一番,又变成了斥责的意味。
“这么重要的场合,你作为宋家养子都不收拾一下就来了?是故意做给我看,想表达不满吗?"
萧时晏实在没有力气说话,只能任她教训。
最后还是孟劲笙出面说了几句好话,她这才挥了挥手放过他。
他呼出一口灼气,垂着头慢慢挪到角落里,找了个位置坐下。
这场订婚宴,将京北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过来,现场热闹至极。
宋凌歌挽着孟劲笙向来宾们致意,替他挡了不少酒,还为他整理乱掉的领口,看向他的眼神温柔而宠溺,引得宾客们纷纷侧目。
“宋总和孟先生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。"
“是啊,都说宋总不近人情,但在喜欢的人面前,这不也化成了绕指柔嘛。"
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窃私语,萧时晏抿了抿唇,垂下眼眸。
几位富家少爷正好过来端酒,一瞥见他,嘴角都露出了嘲讽的笑意。
“宋总都要结婚了,怎么某些人还是这么不知趣,死皮赖脸地赖在她身边啊?"
“谁说不是呢?要不是有这么个拖油瓶,宋总又怎么会到了而立之年才订婚呢?"
他们说这话时并不避讳,不远处的宋凌歌也听得清清楚楚的。
她瞟了萧时晏一眼,而后侧过身握住孟劲笙的手,“只要能和劲笙在一起,什么时候,都不晚。"
这句话一出来,又引起一片艳羡之声。
萧时晏偏过头,看着衣香鬓影的人群,脑子里闪过很多回忆。
他十岁父母双亡被宋凌歌领养,坊间传了不少流言。
曾几何时,也是在一场盛大的宴会上,有几位先生夫人当着他的面说了不少闲话暗自说他是寄生虫。
宋凌歌知道后,为了给他出气,直接和这几家断绝来往,并扬言此生绝不合作。
那时候他以为,她会一直这样护着他。
直到他向她表明心意后,一切都变了,她开始拒他于千里之外。
而在和孟劲笙在一起后,她更是视他为无物。
好在他马上就要离开了,她再也不用想尽办法躲着他了。
订婚仪式眼看就要开始,原定的礼仪小姐却迟迟未到场。
为了不耽误进程,宋凌歌微微蹙眉,眼风一扫落在萧时晏身上。
她同助理耳语了几句,几分钟后,助理捧着戒指走到了萧时晏身边俯下身。
“先生,宋总要您在等会儿的交换订婚戒指环节,将婚戒送上台。"
闻言,萧时晏端着杯子的手颤了颤,浅碧色的茶水拂过杯壁泼在他的西装上。
他下意识地看向宋凌歌,却只看见了她踮起脚为孟劲笙整理领带的侧影。
助理又把话重复了一遍,他才转过头,盯着那对戒指看了许久,伸手接了过来。
两枚十克拉的钻戒带着凉意,躺在热得快要烧起来的掌心中,极有存在感。
萧时晏知道,她是故意选的他,好让他彻底绝了对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。
而现在的他,也愿意如她所想。
所以等到司仪宣布交换订婚戒指时,纵然身上烧得没有一点力气,他还是撑着一口气站了起来,拖着虚浮的脚步上了台。
等走到两位主角身前,他累得轻喘着气,额头不住冒着虚汗,抖着手把那对婚戒呈于众人眼前。
宋凌歌伸出一只手要拿走戒指,他却看见了无数幻影。
耳边的人声越飘越远,他的意识也渐渐抽离,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。
醒来闻到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味时,萧时晏知道自己进了医院。
他睁开眼,耳畔传来了管家长长的叹气声。
“先生,您可算醒了。昨天您在台上昏倒后,小姐觉得您是故意想破坏订婚宴,特别生气,您最近还是安心养病,不要去招惹她了。"
听着管家的殷殷劝诫,萧时晏嘴角浮起一个苦涩的笑。
“忠伯,我不是故意的,我是真的不舒服"
话音未落,虚掩的房门就被推开了。
宋凌歌板着一张脸走进来,声音里满是冷意。
“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?你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坏我的好事,前天故意吹了一夜的冷风好让自己发烧,真是苦心孤诣。"
听着她这笃定而暗讽的语气,萧时晏蓦地想起得知她要订婚那晚的事情。
他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求婚现场,一个人在外游荡着,不知该去向何方。
那夜的风有多大,露有多重,他根本不记得。
他只记得夜色里摔得青青紫紫的腿,哭到肿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,和那颗慢慢凉下去,凝固成冰而后粉碎的心。
比起从前的种种忽视,她此时对他真心的践踏,更让萧时晏心痛。
他再也忍不住,直直迎上她的目光,语气里满是自嘲。
“你是觉得我喜欢你,所以不管我做什么,在你眼里都是刻意为之的吗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