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,毫无保留地泼洒进顾氏集团总部顶层的开放式办公区,将锃亮的大理石地面、纤尘不染的办公桌以及忙碌穿梭的员工都镀上了一层明晃晃的金边。空气里弥漫着**和键盘敲击声混合而成的、高效而冰冷的都市气息。
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,指尖悬在键盘上方,屏幕上是那份昨晚熬到凌晨、此刻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的并购案风险评估报告。白薇那张在机场灯光下笑得温婉无害的脸,还有手腕上那条冰冷的铂金链子,如同顽固的水印,清晰地叠印在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之上。
就在我心烦意乱,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时,一阵刻意放轻、却依旧清晰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,由远及近,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节奏感,停在了总裁办公室外的助理区。
那声音像细小的冰凌,扎进我绷紧的神经里。
我几乎是屏住呼吸,抬起头。
果然是她。
白薇站在助理张芸的桌前,身姿挺拔优雅,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米白色香奈儿套装,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。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,脸上妆容精致得体,笑容温婉得恰到好处,如同精心计算过的弧度。她手里提着一个印有某知名五星级酒店Logo的精致纸袋,里面隐约可见几个高档保温杯的轮廓。
“张助理,早。”她的声音柔和清亮,像山涧清泉,瞬间吸引了不少附近员工好奇或探究的目光。她微微倾身,将纸袋轻轻放在张芸的桌面上,动作带着一种天然的、受过良好教养的矜持。“屿哥哥在吗?我给他带了点东西。”
张芸显然认识她,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热情笑容:“白**?您怎么亲自来了?顾总在办公室,不过正在处理一个紧急电话,可能需要稍等几分钟。”她的目光扫过那个纸袋,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,“您真是太有心了。”
“没关系,我等一下就好。”白薇的笑容加深,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整个办公区,带着一种女主人才有的、温和的巡视感。她的视线,在掠过我的工位时,微微停顿了零点一秒。那眼神极快,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,但我捕捉到了。
那里面没有笑意,只有一片冰冷锐利的审视,像手术刀刮过皮肤。随即,那冰冷消失无踪,又恢复了完美的温婉。
“屿哥哥他呀,”白薇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,确保周围竖起耳朵的人都能听见,语气里带着亲昵的无奈和担忧,“从小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。在国外那几年,要不是我盯着,他那胃病早就犯得不像样了。”她说着,动作轻柔地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保温杯,杯盖和杯身都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。
“这是我一早起来,用最好的蓝山咖啡豆,特意给他手冲的暖胃咖啡,”她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杯壁,姿态温柔得能滴出水来,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,“不加糖,少奶,温度刚刚好。他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,这个点喝正好。”
她的声音不高不低,却清晰地飘荡在瞬间安静了几分的办公区里。那些敲击键盘的声音、低声交谈的声音都弱了下去,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过来,带着八卦、羡慕、了然或是看好戏的复杂情绪。
“哇,白**真是体贴!”一个年轻的女员工忍不住小声赞叹。
“就是啊,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,连顾总的口味和习惯都记得这么清楚。”
“听说白**家和顾家是世交?关系一直特别好吧?”
“那还用说,你看白**这气质,一看就和顾总很配……”
低低的议论声如同细小的蚊蚋,嗡嗡地钻进耳朵里。白薇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婉动人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,仿佛默认了这些议论。她甚至微微侧过身,似乎想将保温杯递给张芸,姿态优雅得如同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。
我的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。胃里那块昨晚就沉甸甸的冰,此刻仿佛又冻硬了几分,硌得生疼。那些议论,那些目光,还有白薇此刻精心营造的、仿佛她是顾屿身边理所当然存在的“自己人”的氛围,像一张无形的网,带着粘腻的窒息感,当头罩下。
就在这时,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。
顾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他显然刚结束通话,手里还拿着手机,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,身形挺拔如松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冗杂事务后的冷峻和不易察觉的疲惫。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,在他踏出办公室的瞬间,便无声地弥漫开来,让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办公区彻底陷入了一种屏息的安静。
白薇脸上的笑容瞬间被点亮,如同瞬间绽放的花朵。她立刻转过身,姿态轻盈地迎上前一步,将手中那个深蓝色的保温杯往前递了递,声音比刚才更加温软,带着毫不掩饰的熟稔和关切:
“屿哥哥,你忙完啦?”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,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,“知道你肯定又没顾上,喏,我特意给你煮的暖胃咖啡,你最喜欢的蓝山,不加糖少奶,温度刚刚好。”
她的话语流畅自然,每一个字都透着“我了解你”、“我关心你”的亲昵。那声“屿哥哥”,更是叫得婉转又亲热,仿佛这称呼早已在岁月里打磨了千百遍。
所有人的目光,像探照灯一样,齐刷刷地聚焦在顾屿身上。空气凝固了,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。张芸屏住了呼吸,几个离得近的员工甚至下意识地微微前倾了身体。
顾屿的目光,如同精准的雷达,第一时间越过挡在前方的白薇,稳稳地落在我身上。那目光深邃,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力量,瞬间穿透了周遭粘稠的空气,落在我紧绷的神经上。
只一瞬。
随即,他像是才看到白薇和她递过来的杯子,视线冷淡地扫过那只深蓝色的保温杯,眼神平静无波,没有任何温度,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物品。
白薇脸上的笑容依旧维持着完美的弧度,带着期待,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。她往前又递了递,动作优雅而坚持。
顾屿薄削的唇角,极其细微地向下抿了一下。那是一个极其短暂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变化,却带着一种冰冷的、不容错辨的拒绝意味。
下一秒,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他伸出了手。
那只骨节分明、曾签下无数亿级合同的手,没有去接白薇递来的杯子。
他只是用食指的指尖,极其随意地、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力道,在那深蓝色保温杯的杯壁上,轻轻一拨。
动作轻描淡写,如同拂开一粒碍眼的灰尘。
“啪嗒!”
一声清脆又突兀的响声,在死寂的办公区里炸开。
那只精致的、被白薇捧在手心如同珍宝的保温杯,就这样被他指尖随意一拨,脱手而出,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,重重地砸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!
深蓝色的杯身撞击地面,发出沉闷的碎裂声。滚烫的、冒着热气的深棕色咖啡液瞬间泼溅开来,如同愤怒的墨点,在浅色的地砖上迅速晕染开一片刺目的污渍。浓烈的咖啡香气混合着蒸汽,猛地升腾而起,弥漫在空气里。
“啊!”白薇短促地惊叫了一声,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痛惜。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,变得煞白,精心修饰的完美笑容僵死在脸上,只剩下狼狈的震惊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受伤。
整个办公区,落针可闻。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、毫无征兆的一幕惊呆了,眼睛瞪得溜圆,嘴巴微张着,仿佛被集体按下了暂停键。刚才那些低低的议论声和看好戏的眼神,此刻全都化作了惊骇的抽气声和死寂。
顾屿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地上的狼藉。
他掏出一块深灰色的、质感极佳的手帕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刚才碰过杯壁的指尖,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的东西。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,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抬起眼,目光重新落回白薇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。他的眼神冰冷、锐利,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,毫不留情地切割着她精心维持的体面。
“白**,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,带着一种公式化的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警告,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,“好意心领。但以后,请称呼我顾总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地上那片狼藉的咖啡渍,又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,语气里的冷意几乎能冻结空气:
“还有,这种‘特意’的关心,就不必了。我太太,”他刻意加重了那三个字,目光再次精准地、不容错辨地落在我身上,带着一种昭告天下的意味,“会吃醋。”
“轰——!”
整个办公区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,死寂瞬间被引爆!无数道目光,如同密集的射线,瞬间从地上的咖啡渍、白薇惨白的脸,齐刷刷地、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,聚焦到了我的身上!
震惊、探究、恍然大悟、难以置信……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那些目光里翻滚交织。我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丢在聚光灯下,脸上瞬间滚烫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破肋骨。顾屿这突如其来的宣告,比白薇的咖啡杯碎裂声更让我猝不及防。
白薇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,像是被顾屿最后那冰冷的三个字当胸狠狠踹了一脚。她那张精心描绘的脸,血色褪尽之后,是死灰般的惨白。她死死地盯着顾屿,眼神里的震惊、受伤和一种被当众羞辱的滔天怒火交织翻涌,几乎要喷薄而出。她的嘴唇颤抖着,似乎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也发不出。
顾屿却不再看她。他像是处理掉一件碍眼的垃圾,转身便朝我的方向走来。他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,步履沉稳,目标明确。
就在他迈出两步,即将彻底离开那片咖啡渍的狼藉时——
“啊!”
白薇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、带着痛苦意味的惊呼!
她像是被地上的咖啡渍滑倒,又像是被巨大的打击抽空了力气,身体猛地一个趔趄,整个人如同被折断的花枝,直直地、精准地朝着顾屿的后背方向倒去!她的手臂甚至向前伸出,似乎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身体,而那抓取的目标,赫然便是顾屿的手臂!
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!
周围的空气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!
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按照常理,如此近的距离,又是向着自己倒来,无论如何都应该伸手扶一把,更何况对方还是世交家的女儿、青梅竹马……
然而,顾屿的反应,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。
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!
就在白薇的身体带着一股香风即将触碰到他西装后摆的刹那,顾屿如同背后长了眼睛,身体以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和协调性,向旁边极其敏捷地、毫不拖泥带水地横移了半步!
动作干脆利落,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、对某种“污染物”的规避。
“砰!”
一声闷响。
白薇伸出的手抓了个空,整个人失去平衡,重重地、结结实实地侧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!位置,就在那片她刚刚泼洒出的、尚未清理的咖啡污渍边缘。她昂贵的米白色套装瞬间沾上了深褐色的污迹,狼狈不堪。
“嘶……”周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。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。
白薇摔得显然不轻。她蜷缩在地上,一只手捂着摔到的腰侧,另一只手撑着地面,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,遮住了半边脸。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,压抑的、痛苦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从她低垂的头颅下发出来,混合着咖啡浓烈的苦涩气味,显得格外凄楚可怜。
“白**!”助理张芸最先反应过来,惊呼一声,慌忙绕过桌子想去扶她。
顾屿这才停下脚步,缓缓转过身。
他没有看地上啜泣的白薇,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关切和歉意都没有。他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过那片狼藉,扫过蜷缩在污渍旁、如同被风雨摧残过的花朵般的白薇,眼神里只有一片彻骨的冰冷和毫不掩饰的厌弃。
他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,下颌的线条绷紧。然后,他开口了。
声音不高,甚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,却清晰地、一字一顿地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,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寒的漠然,和一种斩钉截铁的切割意味:
“张芸,清理一下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终于落在白薇颤抖的脊背上,那眼神如同看着一块不小心沾到鞋底的污物。
“另外,”他补充道,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处理一件废弃的办公用品,“以后无关人员,没有预约,不许放进来。”
说完,他再没有丝毫停留,甚至没有再多看地上的白薇一眼,径直迈开长腿,目标明确地朝着我的工位方向大步走来。那股强大的、不容置疑的气场随着他的移动而推进,所过之处,挡路的员工纷纷下意识地后退避让。
他停在我的工位前,高大的身影将我面前的光线都遮挡了大半。
我仰起头,看着他。他脸上的冰冷和疏离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,深邃的眼眸里只剩下一种沉沉的、带着安抚意味的专注。他朝我伸出手,掌心向上,手指修长有力,带着无声的邀请。
“夏晴,”他的声音放得很轻,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,里面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心安的笃定,“跟我进来一下,项目的事,需要你确认一个细节。”
他的眼神不容拒绝。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周围无数道灼热的视线,忽略掉身后白薇那压抑的、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啜泣声,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宽大温热的掌心。
他的手指立刻收紧,牢牢地包裹住我的,带着一种强大的、不容置疑的保护和占有姿态。他牵着我,在无数道目光的洗礼中,转身,走向那扇象征着***的总裁办公室大门。
就在我们即将推门而入的瞬间,身后那片狼藉的中心,白薇带着浓重哭腔、充满了绝望控诉的声音,陡然拔高,如同淬毒的尖刺,撕裂了办公区死寂的空气:
“顾屿!你怎么能这样对我!我怀了你的孩子啊!”
“轰——!”
如果说刚才顾屿的宣告是一颗炸弹,那么白薇这句声嘶力竭的哭喊,无异于引爆了一颗核弹!
整个办公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、真空般的死寂。所有窃窃私语、所有同情的目光、所有复杂的表情,全部在这一刻凝固、冻结!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,只剩下白薇那句石破天惊的指控在巨大的空间里嗡嗡回荡——
“我怀了你的孩子啊!”
我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!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,四肢百骸都僵住了。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,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巨响。顾屿牵着我的手,明显感觉到我身体的僵硬,他握得更紧了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指骨。
他停下了脚步,缓缓地、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,转过身。
白薇已经被张芸和另一个女员工勉强扶了起来。她脸色惨白如纸,泪痕交错,精心打理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,昂贵的套装沾着污渍,整个人显得脆弱又狼狈。她一只手捂着平坦的小腹,另一只手颤抖地指着顾屿,眼神里充满了被逼到绝路的疯狂、绝望,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怨毒。
“顾屿!你不能不认账!”她哭喊着,声音嘶哑破碎,“三个月前,在纽约!希尔顿酒店顶楼套房!那晚你喝醉了…你抱着我…你说你会对我负责的!你忘了吗?!”她的身体摇摇欲坠,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倒下,“我…我这里有医院的检查报告!我怀了你的孩子!你不能…不能为了这个女人…就抛弃我们母子!”
她的指控清晰而具体,时间、地点、甚至细节都说得有鼻子有眼。配上她此刻凄惨绝望的模样,极具煽动性和可信度。周围死寂的空气开始松动,无数道目光在顾屿、白薇和我之间惊疑不定地来回扫视,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重新涌起,带着震惊、鄙夷、同情和看大戏的兴奋。
“我的天……真的假的?”
“三个月前?纽约?顾总那段时间好像确实在那边谈一个并购案……”
“白**看起来不像撒谎啊…这也太…”
“那夏经理…岂不是……”
那些议论像针一样扎过来。我感觉顾屿握着我的手,指骨绷紧得发出轻微的咔哒声。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,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,锐利得能洞穿一切虚伪。
他没有立刻反驳,甚至没有看白薇一眼。他只是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,动作沉稳地探入自己西装内袋。
白薇看到他的动作,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哭喊声更加凄厉:“证据!我有证据!张助理!麻烦你…麻烦你去我包里…把我今天带来的孕检报告拿给大家看!就在最外面的夹层里!”她急切地看向张芸。
张芸显然也懵了,手足无措,下意识地看向白薇放在旁边椅子上的精致手包。
就在这混乱的时刻,顾屿从西装内袋里掏出的,不是手机,而是一个极小的、银灰色的金属遥控器。他看也没看,指尖在遥控器上轻轻一按。
“滴。”
一声轻响。
总裁办公室大门正上方,那面原本用于展示集团形象或项目路演的巨大高清投影屏幕,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!
瞬间,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源吸引了过去。
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份文件!
那赫然是一份电子版的孕检报告单!姓名栏:BaiWei。日期:正是白薇刚才提到的“今天”!
然而,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报告单最下方、结论栏那一行醒目的加粗黑体字上:
【诊断意见:未发现宫内妊娠及宫外妊娠征象。人绒毛膜**(HCG)水平:阴性。】
【报告单备注栏(红色小字):经系统核查,该报告单序列号与我院数据库记录不符,编号XXXXX报告单为伪造。】
“嗡——!”
死寂被彻底打破!取而代之的是更大范围的、如同炸了锅般的哗然!
“伪造的?!”
“天啊!没怀孕?!”
“她自己伪造报告单?!”
“这也太……太下作了吧!”
白薇脸上所有的血色、所有的疯狂、所有的绝望,在看到屏幕的瞬间,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!只剩下一种极致的、如同见了鬼般的惨白和呆滞!她张着嘴,眼睛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,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行刺眼的红色备注,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,连被张芸搀扶着都几乎站立不住!
顾屿冰冷的目光,这才如同审判之矛,缓缓地、精准地投向面无人色的白薇。
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哗,带着一种淬了冰的嘲讽和洞悉一切的冷漠,每一个字都像重锤,砸在白薇摇摇欲坠的神经上:
“白**,”他微微勾起唇角,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,“你精心准备的‘证据’,和你刚才那场卖力的苦情戏,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她平坦的小腹,眼神里的讥诮如同实质的冰凌。
“演够了吗?”
白薇像是被这最后一句彻底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、如同濒死般的呜咽,双腿一软,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,被惊慌失措的张芸和另一个女员工死死架住,才没有再次摔倒在地。她的头深深地垂下去,长发彻底遮住了脸,只剩下无法控制的、崩溃的剧烈颤抖。
顾屿不再看她,仿佛那只是一堆需要被清理的垃圾。他按动遥控器,屏幕瞬间熄灭。然后,他拉着完全处于石化状态的我,毫不犹豫地转身,推开了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大门。
门在身后“咔哒”一声合拢,隔绝了外面那个喧嚣、混乱、充满了谎言和震惊的世界。
办公室内光线充足而柔和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。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雪松和皮革混合的冷冽气息,那是属于顾屿的味道。
门锁落下的轻响,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,将门外那场荒诞剧彻底隔绝。
办公室内一片寂静,只有我尚未平复的、略显急促的呼吸声。
顾屿背对着我,站在门后。他没有立刻转身。宽阔的肩背线条在深灰色西装下绷得笔直,像一张拉满的弓。那股刚才在门外、足以冻结一切的强大气场,如同退潮般缓缓敛去。
就在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,冷静地处理完“战场”后,再以某种方式安抚我时——
他猛地转过身。
动作快得带起一阵细微的风。
我甚至没看清他的表情,只觉得眼前一暗,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向后推去!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凉坚实的实木门板上,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。
“呃!”突如其来的撞击让我闷哼一声,脊背传来清晰的痛感。
然而,预想中的质问、解释、或者任何关于刚才那场闹剧的言语都没有出现。
取而代之的,是温热的、带着急促呼吸的压迫感。
顾屿高大的身体如同山峦般倾轧下来,将我彻底困在他和门板之间狭小的空间里。他的一只手臂横亘在我腰后,垫在我的背和门板之间,缓冲了撞击的力道。另一只手则急切地捧住了我的脸,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,近乎粗鲁地摩挲着我的脸颊。
他的额头重重地抵上我的额头,鼻尖用力地蹭着我的鼻尖,急促而灼热的呼吸毫无章法地喷在我的唇上、脸上。像一头刚刚经历激烈搏斗、终于回到安全巢穴的猛兽,急切地确认着伴侣的气息和存在。
“宝宝……”他的声音完全变了调。不再是那个在门外掌控全局、冷漠嘲讽的顾总,也不是昨夜那个慵懒耍赖的粘人精。那声音低沉、沙哑、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后怕,像被砂纸磨过一样,每一个音节都裹着浓烈到化不开的依赖和委屈。
“刚才……”他闭了闭眼,浓密的睫毛刷过我的皮肤,带来一阵细微的痒。再睁开时,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所有冰冷的算计和锐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剩下一种全然的、如同孩童般寻求慰藉的脆弱和控诉,“吓死我了。”
他的鼻尖在我颈窝处不停地蹭着,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依恋。温热的唇瓣若有若无地擦过我颈侧敏感的皮肤,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。
“那个女人…太脏了…”他闷闷地抱怨,语气里充满了厌恶和一种被冒犯的委屈,“她离我那么近…还碰我的杯子…还想抓我…”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恶心的事情,身体绷紧了一瞬,环在我腰后的手臂收得更紧,仿佛要将我整个人揉进他的骨血里,才能驱散那种不适感。
“宝宝…”他抬起头,额头依旧抵着我的,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我,里面清晰地映着我有些呆滞的脸。那眼神湿漉漉的,带着一种全然的、毫不掩饰的渴求,像极了讨要糖果的大型犬。
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,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,委屈巴巴地、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:
“要亲亲。”
他顿了顿,像是觉得不够,又凑近了一分,温热的唇几乎贴上了我的,气息灼热地拂过。
“要亲亲才能好。”
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合拢的瞬间,门外白薇那崩溃的、压抑的呜咽和办公区炸了锅般的议论声浪,被彻底隔绝,只剩下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。昂贵的地毯吸走了所有杂音,空气里只剩下顾屿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,和他灼热急促的呼吸,一下下喷在我的额发上。
他把我死死地按在冰凉的门板上,宽阔的肩背弓着,像一头刚刚经历厮杀、急于确认领地安全的猛兽。额头抵着我的额头,鼻尖用力蹭着我的鼻尖,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鲁的亲昵和全然的依赖。
“宝宝……”那声音沙哑得厉害,裹着浓重的、毫不掩饰的后怕,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磨出来,“刚才吓死我了。”
温热的唇瓣毫无章法地落下来,急切地印在我的额头、眉心、眼角,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慌乱。他捧着我脸颊的手微微发着颤,指腹滚烫,一遍遍摩挲着我的皮肤,仿佛在确认我的存在是真实的。
“那个女人…太脏了…”他闷闷地抱怨,鼻尖埋进我的颈窝,像只寻求安抚的大型犬,贪婪地汲取着我的气息,试图驱散刚才被白薇靠近带来的那股浓烈的、令他作呕的香水味和恶意,“她碰我的杯子…还想抓我…恶心死了…”
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、巨大的情绪反差冲击得有些懵。门外那个掌控全局、冷酷拆穿谎言、气场强大到令人窒息的顾总,和眼前这个紧紧抱着我、委屈控诉着“吓死了”、“要亲亲”的粘人精,仿佛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格在瞬间切换。
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,白薇那句“我怀了你的孩子”带来的冰冷刺痛尚未完全消退,此刻却又被顾屿这全然的、湿漉漉的依赖撞得酸软一片。
“顾屿……”我艰难地开口,声音有些发涩,试图找回一点理智,“你…你什么时候知道她伪造报告的?”
他抬起头,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我,里面清晰地映着我有些狼狈的样子。那眼神湿漉漉的,带着全然的坦诚和一丝小小的得意,像只刚叼回猎物、急于邀功的大狗。
“她一下飞机,定位在机场发朋友圈的时候。”他撇撇嘴,语气带着不屑,“那条破链子…我就知道她要作妖。她前脚落地,后脚我就让人盯紧了她名下所有的账户和医院记录。”他的指尖轻轻拂开我脸颊边一缕汗湿的碎发,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,“她以为找个地下小作坊P张图就能瞒天过海?天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