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小到大，我几乎没有穿过新衣服。
身上穿的，都是哥哥姐姐淘汰下来的。
偶尔有几件新衣服，要么是奶奶省吃俭用给我买的，要么是大伯看我可怜给我买的。
我甚至还记得我的第一件新衣服，是一件粉色的，印着一只猫的棉袄。
我喜欢得不得了，每天晚上睡觉前，都要仔细检查一遍，看看有没有弄脏。
学校让买的课外读物，他们是绝对不会给我买的。
我只能捡哥哥姐姐不要的书看。
我特别喜欢哥哥的书，因为他爱干净，书本保护得跟新的一样，连个折痕都没有。
我拥有的第一本书，是《青铜葵花》，定价十二块钱。
那本书，我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。
后来是姐姐不要的《草房子》，《今天我是升旗手》。
我很珍惜这些书，它们是我灰色童年里唯一的光。
但后来，我不在家的时候，这些书全都被我妈当废品卖掉了。
有一次，我在房间里背英语单词。
“strong”，这个单词我刚读完。
一旁在缝裤子的我妈，突然说我读错了。
我说：“没错啊，老师就是这么教的，斯壮。”
我妈很肯定地说：“不是，读斯戳。”
我说：“怎么可能，老师一直就是这么教的。”
她不耐烦地说：“你还不好好学习，我以前上学的时候，就读斯戳，你别想骗我。”
那时候，我已经习惯了。
我知道跟她争论是没有任何结果的。
我不想搭理她，就准备继续往下背。
她看我没反应，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。
突然发了狠，拿起手里的针，就往我嘴上戳，一边戳一边骂：
“我戳死你个犟嘴的！我戳死你！”
我疼得大哭，用手去挡。
她一把抓住我的手，继续往我手指头上戳。
我哭着跑去找奶奶，奶奶听到我的哭声，赶紧从房里出来。
看到我满嘴是血，她一把把我抱在怀里，心疼得直掉眼泪。
她拿起拐杖，指着我妈大骂：“你哪是个人啊！你还是不是人啊！”
几天以后，英语老师因为我作业完成得好，让我在放学后留一下，单独给我开了个小灶。
家长们都在教室外面等着，我看到我妈也在。
我赶紧拉着她，跑到英语老师面前。
我当着她的面，大声地问老师：“老师，strong这个单词，是不是读斯壮？”
英语老师笑着说：“对啊，孟雀同学发音很标准，就是读斯壮。”
我妈站在那里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，尴尬地笑着。
一边笑，一边在背后死命地掐我腰上的软肉。
回去的路上，她骑着自行车，骑到一半，突然停下来，二话不说，照着我的脸，就是几巴掌。
“你现在能耐了啊！晓得让你老师来给我难堪了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