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呈曾经很想去巴黎。
刚结婚那会,阮夕雨也说:“阿呈,等有时间了我们去巴黎度蜜月。”
可他们的工作,一个比一个忙。
度蜜月的事被忘到脑后。
但没关系,领了离婚证以后,任何他想去的地方,他都可以自己去。
而手机刚弹出机票购买成功的提示,阮夕雨就回来了。
她很自然走进房间,碰了碰顾呈的额头,轻声问:“烧退了,还难不难受?”
很默契地,阮夕雨没说她什么时候走的。
顾呈也没问她去了哪里。
他只是抬眸看向她,下意识开口问:“难受你就会一直陪着我吗?”
阮夕雨愣了愣,似乎没想到顾呈会这么问。
他总是过分独立坚强,所以她早就习惯了他会说一句‘没事了’。
顾呈自然也没想要她的回答。
因为,其实他更想问问阮夕雨。
总是在两个男人之间辗转流连,她不累吗?
看着她紧绷的唇角,顾呈长舒了口气:“开玩笑的,我不需要你一直陪着。”
他明明笑着,阮夕雨却莫名听出了一种,顾呈不需要她了的感觉。
阮夕雨的心颤了颤,抬起手臂僵硬抱住他:“我们是结了婚的夫妻,我怎么会不陪着你?”
“我会一直陪着你,到白发苍苍、到生死同穴。”
放在以前,顾呈或许会很感动。
但现在,再过二十多天他就会离开,这种誓言听就听过了,他再也不会相信了。
果然阮夕雨的好没维持几天。
一段时间后,她就待不住了,每次只在家中坐了一会,就会找借口出去。
距离他离开倒计时只剩下二十天的时候,顾呈也去了医院,准备去销毁胚胎。
没料到和同事商讨自己的胚胎销毁方案时,会再次撞见了来做检查的阮夕雨和宋煜。
两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。
宋煜一脸憧憬地幻想着未来,时不时偏头和阮夕雨说两句。
阮夕雨清冷的眉眼变得柔和,偶尔也会开口回应几句,与平常敷衍他的模样截然不同。
顾呈身旁的同事也注意到了,忍不住感慨:“父母长这样,他俩的孩子估计也会长得很好看。”
“大概吧。”
顾呈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,狼狈转身和同事进了培育室。
检查后,同事告诉他:“试管进行的很成功,你要不再再找你妻子商量商量,别后悔今天的决定。”
后悔?
要是阮夕雨会后悔,这时候也不会陪着宋煜来医院检查试管胚胎了……
顾呈摇了摇头,拿过销毁胚胎的单子,在家属的那一栏,自己给自己签了字。
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时,手都控制不住的发颤。
半小时后,顾呈看着同事用仪器把胚胎从液氮罐中取出。
明明他只是旁观这一切,可心却像是有刀在搅。
接着一滴眼泪,从他空洞的眼里流出。
他仿佛听见,有一个可爱的幼儿,在他的耳边啼哭:“爸爸……”
最后胚胎彻底失活时,心也好似在一瞬被刮空。
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,他和阮夕雨之间最后的羁绊消失了。
他们之间,再无转圜的余地。
顾呈闭上眼,任由苦涩蔓延。
他麻木在医院待了整整一天,那个说会陪着他的阮夕雨,也消失了整整一天。
晚上,顾呈忍着心痛,独自起身回家。
不想刚出医院,就看见阮夕雨等在医院门口,抱着一大束玫瑰。
见他出来,阮夕雨把玫瑰送给他:“老公,纪念日快乐。”
顾呈目光一顿,接过花沉默上车。
往常,他和阮夕雨见了面,都是他叽叽喳喳说医院发生的事情,说医院的八卦。
现在他不开口,车里只剩一片死寂。
阮夕雨有些焦躁,等到红绿灯时,难得主动开口问他:“这次没准备纪念日礼物,你有什么要想的吗?”
曾经顾呈想要的很多,可每次兴致勃勃跟阮夕雨提及时,她的回应都很冷淡。
慢慢地,他也就没了和她诉说的欲望。
顾呈目不转睛看着车窗外:“我报了一个新手父母网课,你能陪我上课吗?”
阮夕雨蹙了蹙眉,捏紧方向盘解释:“我跟宋煜只是朋友,你不要多想,也不要不高兴。”
顾呈没说话,只是轻轻嗯了一声。
阮夕雨没想到顾呈一点都不在意,神情也冷了下来:“那你为什么要报这样的班?”
为什么?
那是顾呈之前报的班,他曾怀着无数期盼,期盼他们的孩子出生。
但现在,他亲自放弃了他们的孩子……
顾呈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,早已红了眼眶:“如果你不愿意,你可以不问我纪念日想要什么。”
阮夕雨喉头一哽,不说话了。
沉默的氛围像是巨石,沉甸甸压在顾呈的心头。
等到了地方。
他才发现阮夕雨说要过结婚纪念日,订的餐厅却仍旧是宋煜喜欢的餐厅……
他压下心口的无力下车,却忘了外套被落在了车上。
阮夕雨下车时想给他带上,却在拿到外套时,看见了口袋里的试管胚胎销毁报告单。
